报警人说法诡异的一致:
每天晚上 12 点,总有头巨猿拿着斧头站在那些人的家门口。
凌晨 5 点又会突然消失。
而那些开门查看情况的人。
最终全都和巨猿一起消失不见了。
更加离奇的是,全世界似乎只有我记得这件事
1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每天半夜门外总会响起奇怪的动静。
一开始很轻微。
滋啦……滋啦……
像是指甲轻轻刮过铁制的防盗门。
如果不仔细听,几乎不会在意。
但后来,刮挠的声音逐渐变大,变得愈发刺耳,像一把利刃在切割大门。
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门而入。
细想起来,似乎是从对门邻居小美的外卖,原封不动地放了三天开始的。
2
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。
小美的外卖静静地放在门外的地垫上,已经三天了。
她既是我的同班同学,又和我租住在同一栋楼。
邻居将耳朵贴在小美的门上,发现屋里似乎有切割金属的声音。
警察叫来房东开门,却只发现了一地的碎铁屑。
小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。
也正是从那天开始,一切变得越来越不对劲。
所有人都在半夜十二点,准时听到了来自门口的刮挠声。
每晚都有人失踪。
最终官方开始介入,奇怪的报警电话逐渐增多。
每个报警人都说,在自家门前有一只前爪绑着斧头的巨猿。
一开始自然是没人愿意相信。
但每一个打开房门求证的人,最终都和巨猿一起消失了。
巨猿每晚都会准时出现,凌晨五点又会消失,不留下任何痕迹。
更奇怪的是,白天从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,仿佛巨猿从未存在。
此刻,我座位前面的情侣正腻乎在一起互喂水果。
旁边的哥们儿,则殷勤地和社团新认识的妹子聊得火热。
他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恐惧。
我收回目光,瞪着眼前的书页发呆。
前几天我问过他们,如何度过这些漫长的黑夜。
也问过该如何应对每晚都出现在门外的巨猿。
而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我,班草王明阳戏谑地扯了扯嘴角。
咱们班的超现实爱好者又开始了。
几个女生用看怪胎一样的眼神撇了我一眼,匆匆换到另一排座位坐下。
还有有人小声讥讽道: 看啊,方羽深又开始发癫了。
他是不是过度沉迷科幻杂志,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小说了?
这时我才知道,除了我,其他人根本不会保留与夜晚相关的记忆。
3
我性格内向,不喜欢主动交朋友。
我妹方晴是少数理解我的人之一。
她现在在老家的一所寄宿中学念高中,马上就高三了,学校管得很严,课业非常紧张。
时针指向十二点,外面又开始电闪雷鸣,雷雨交加。
自从怪事发生以来,天气也变得愈发怪异,每晚会下大暴雨。
方晴准时发来一条信息。
这是我们兄妹间的约定,每晚都要互报平安再睡。
哥,你看过门外的巨猿吗?
我们宿舍的门没有猫眼,完全看不到外面哎。
我真的很好奇,外面真的有带着斧头的巨猿吗?
门外那令人不安而又头皮发麻的声音又开始了。
我在被窝里裹紧被子回了句: 不知道。
她又问: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?
我快速地回了个发抖的表情包。
好奇肯定是好奇的。
但……
我不敢啊。
每天晚上,网络上的人们就会像找回记忆般地集体清醒。
包括那些官方号,纷纷跳出来警示提醒。
在此提醒广大市民朋友,请您务必锁紧门窗,听到怪声不要理会,更不要出门,以免发生危险和不必要的麻烦再次提醒,不要出门,不要出门
我是个胆小惜命的人,所以一直严格遵守这样的规则。
可方晴的问题还在继续。
哥,你说,那些消失了的人们,最终去了哪里呢?
是被巨猿杀掉了,还是穿越了,或者是被抛到了另一个时空的什么夹缝里?
我想起邻居小美家的一地铁屑,直接回复:
我不知道,真的想象不出来。
方晴似乎有些扫兴:
好歹你也是个超现实爱好者,胆子居然这么小。
算了,给你看个胆子大的吧。
说着,她发过来一个直播间链接:
这人预告今晚要直播挑战开门会一会斧头巨猿。
说起来,他还是你们学校的呢。
我点开链接,张宇那张大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镜头里:
各位家人,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,一会儿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,请大家多多帮我点赞。
一会儿我将亲自揭秘,验证一下怪声的来源究竟是什么,以及是否真的有斧头巨猿
我去这人是张……宇?
张宇是我的同班同学,和我一样,是个超现实爱好者。
其他人眼里的怪胎二号。
平时的他沉默内向,并不像直播间表现得这样能说会道。
也只有他,和我聊得还算投机。
可惜的是,自从怪事开始蔓延后,他就再没来上课,我也一直没能联系上他。
随着点赞热度的增加,涌进张宇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。
他正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:
难道大家没觉得奇怪吗?为什么怪声只在夜晚出现?
为什么大家都声称门外有一只巨猿?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,有哪位亲眼见过吗?
下面很快有人回复:
开门的人都消失了,我才不愿冒这个险呢。
就是因为我们不敢看,才来你直播间啊。
张宇点头:
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,那些消失的人原本就不存在呢?
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记忆,才是幻觉
他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 CPU 都干烧了。
评论区很快有人质疑:
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官方的警告都是假的?
张宇笑了,不置可否:
朋友们,我大胆假设,我们集体陷入了一场幻觉
虽然目前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这幻觉,为什么创造幻觉。
但总要勇敢尝试才能揭露真相,你们说呢?
今天,就由我在镜头前为你们解开真相
4
时针指向差五分就到十二点。
我快速喝了一杯温水,拿着手机钻进被窝,和屏幕里的人一起倒数计时。
五、四、三、二、!卡兹……卡兹……
令人抓狂的金属摩擦声准时响起。
家人们,准备好了吗?
张宇已经站在了门口,将摄像头对准了门上的猫眼。
可惜除了一片漆黑,什么都看不见。
直播间开始有人催他别磨叽。
张宇转过身,深呼吸一口气,将自己的眼睛缓缓贴近猫眼。
然而下一秒,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,整个人像抖筛糠一般颤抖起来,一团泥一样地瘫坐在地上,自拍杆也摔了出去,手机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立在了地上。
大概是他表现得过于夸张,激起了评论区的各种声音:
我去,有点吓人啊……门外到底有什么?是不是节目效果?
喂哥们儿,少在那装神弄鬼,你倒是快点开门啊,我们还等着看呢
哈哈,刚才不还说一切都是幻觉吗?难道你也出现幻觉了?
也有人尝试打圆场:
算了兄弟,还是别去冒这个险了,为了这点流量,不得当的。
冲动是魔鬼,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。
就在我也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,张宇突然站了起来。
这一次,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恐惧。
取而代之的,是出奇的平静。
他就像是一个写好程序的机器人,起身捡起手机,然后走到门前,将手搭在门把手上。
最后,缓缓压下门把手……
吱呀一声,门张开了一条小缝。
我不自觉地瞪大双眼,屏住呼吸。
门缝外的空间宛如一个黑洞。
就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,张宇就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拉入黑暗之中。
救……
张宇的呼救声在喉间戛然而止。
他的手机也随之掉在地上。
也许是摔坏了摄像头,屏幕只剩一片漆黑,却能清晰地听到对面传过来的声音。
所有人都听见了骨骼错位的爆响。
紧接着,是一阵刺耳的咯吱……咯吱……声。
像是有一把钝斧,在一下又一下地,狠狠切割着什么。
我靠
我的心猛烈撞击着胸腔,喉结被顶得几乎要蹦出嘴。
想抽张纸擦擦额头的冷汗,双手却颤抖着根本使不上力。
刚刚我没看错吧?张宇他……
手机铃骤然响起,吓得我一个哆嗦。
是方晴的电话。
她喘着粗气,显然也被吓得不轻:
哥你刚刚看到了吧?
把主播拽出去的,到底是什么?咯吱咯吱的声音又是什么?
是不是真的有斧头巨猿蹲守在门口?
主播呢?主播是不是已经死了?
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。
也许是持续紧张的时间太长了,我的头突然疼得厉害。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嘱咐她:
千万离门远一点,管好你的好奇心
5
再次回过神,已经是第二天清晨。
经过一晚暴雨重刷,窗外的天蓝得特别透亮。
我恍惚地望向窗外,阳光普照,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。
刷牙的时候随手打开电视,身着白色西装的播音员正在播报晨间新闻。
一切都欣欣向荣,一切都平常如旧。
这样的平静,很难不让人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。
没心思吃早餐,随手揣了一袋饼干就往学校赶。
我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,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。
教室里,同学们在谈笑风生。
坐在我前排的那对情侣今天似乎吵架了,难得没有分享早餐。
没有人谈论张宇的事情。
我忍了又忍,终究还是没能忍住,戳了戳身边那个热衷摇滚乐的哥们儿。
你昨晚看直播了吗?
什么直播?
同城热度榜第一,张宇的直播间。
谁的直播间?他戴着耳机,似乎没听清楚,大声反问。
张宇的,咱们班张宇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。
班里的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。
这回那哥们儿可算听清楚了。
他摘下耳机,十分认真地问了我一句:
张宇是谁?咱们班有这号人吗?
后面的一句话被生生堵了回去,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巴在无力地张着。
身后的人小声笑了起来:
嘻嘻,方羽深又开始了。
你说他是不是因为父母去世受刺激了啊?
嘘——
我涨红了脸,摸出手机去搜抖音的浏览记录。
没有再搜用户名,还是没有
被封号了?
可是昨晚热度那么高的直播间,今天在网上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有,这正常吗?
我不死心地打开微信,搜索张宇。
我确定我有张宇的微信,因为当时他急着找一部科幻电影的片源,是我给了他链接和提取码。
我朋友不多,微信联系人只有区区三十来人。
可一次次逐行找过去,都是查无此人。
怎么会?
我感到汗珠正一颗颗钻出毛孔,整个后背都变得凉浸浸的。
虽然在发生怪事后,张宇没再来过学校。
但我非常肯定以及确定他的真实存在。
然而现在的事实是,除了我,班里没有人再记得他了。
我能想象到此刻自己的脸色会有多难看。
所以另一边的女同学回过头,用一种很关切的眼神看着我:
方深羽,你还好吗?用不用去趟医院?一会儿点名的时候我帮你请个假。
我胡乱地点点头,在别人吃瓜的眼神下冲出了教室。
我要去一个地方验证一下。
6
我打算去办公室碰碰运气。
下节课的教授老张有点点名的恶习,花名册总是随身携带。
我悄悄推开办公室的门,刚好,老张出去抽烟了。
教材和花名册就在门口的第一张办公桌上。
我用手指着,逐行逐字地看起来。
王星、张程、刘萌萌……方深羽,陈果,宋江……
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,没有,没有,还是没有。
张宇的名字真的消失了
方深羽,有什么事吗?一双手突然放在我的肩上。
我吓得差点跳起来。
还好,是辅导员王老师。
没,没什么,那个,张宇让我帮他请个假……
她愣了一下,歪着头思索了几秒,又捡起花名册翻了翻。
你说谁?张宇?咱们班没有这个学生吧?
外面老张已经抽完了烟,正在走廊大声打电话,询问女儿晚上想吃什么。
年轻的王老师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连衣裙,更衬得肤白貌美,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。
这样的笑容,却让我后脊一阵阵发凉。
我请了病假,飞快地逃回了家。
此时此刻,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会去搜索那些失踪者。
因为所有关于夜晚的记忆,以及那些消失的人们,包括他们相关的所有线索和痕迹。
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,干净得宛如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。
只有夜幕降临,现实世界才会回归,硬生生地接回所有人的记忆。
但为什么,只有我的记忆没有消失?
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,至少拥有一个正常且无忧无虑的白天?
或者说……白天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?
夜晚的怪声,关于门外的巨猿的警告,消失的人们才是幻觉?
再或者,就像别人所说的那样,我是个分不出现实和幻觉的怪胎?
7
在难以捋清的种种疑问中,夜晚如期降临。
十一点,手机屏幕亮起,官方的安全警告准时到达。
还有五分钟,门外的怪声又将准时响起。
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,却睡意全无,甚至有点亢奋。
而且还有种冲动,想像张宇那样,打开门冲出去。
管他外面是斧头巨猿,还是丧尸恶灵。
只要能结束这一切,就可以
我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裹着毛毯蹲在门口。
十二点一到,窗外大雨滂沱,门外也有了动静。
然而,今天的动静有点奇怪。
这一次不再是斧头锯门,也不再是剧烈的撞门声。
而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。
我抬头盯着慢慢转动的门把手。
我很清楚,这绝不是巨猿能做出来的动作,而是实实在在的人。
门外有人……?
我壮着胆子将耳朵贴在门上,门外的人却突然跟我说话了。
他说: 方深羽,快,快点逃
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是张宇的声音
他不是被门外的东西拖走消失了吗?
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?
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声调: 你……你真的是大三四班的张宇吗?
他一愣,很快回答: 废话,咱班还有第二个张宇吗?
我不信,张宇他明明……怎么证明你真的是张宇?
方深羽,你先听我说,现在没那个时间,你必须抓紧逃离,知道吗?快开门
语气加重的同时,锤门声也变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