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天而降,打跑了收他保护费的混混。
姐罩你,保你顿顿有肉。
后来,我带着小哑巴钻狗洞、钓鱿鱼。
三天饿九顿。
忍无可忍的小哑巴,把我抵在墙角。
小花姐,答应我的肉呢?
我瞪大眼睛: 你会说话……那你装什么哑巴?
他突然凑近,呼吸擦过我耳尖。
因为你……话多的时候很可爱。
1
窦小花,又多管闲事给我等着
三个混混撂下狠话后,搀扶着踉跄而逃。
我冲他们的背影扮鬼脸。
转头将书包往何晟州怀里一扔。
他长得白净。
和我们这些海风吹大的黑煤球,形成惨烈的对比。
我呲着大白牙,凑到他旁边叽叽喳喳。
转学生,他们以后要是再敢收你保护费,你就报我窦小花的名字
思索片刻后挠挠头。
诶,还是算了,我怕你被人打。
何晟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,压根不想理我。
我小碎步追着叭叭地道:
好吧,我向你道歉,昨天把你锁厕所是我不对,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。
我的底气不足,声音越来越小。
昨天他刚转来坐我后桌,我热情搭话但被浇了盆冷水。
报复心起,趁他上厕所把他锁里面了。
可谁知道他是哑巴。
愣是一声不吭。
等到下课我疑惑地去厕所张望,才发现他还在里面。
您大人不计小人过,饶了我吧。
他的脚步忽然停了。
我直愣愣地撞上他的后背。
摸着发酸的鼻梁抬头一看。
怎么不知不觉走到了王赖子的废品回收站?
2
你来这里干嘛?
我疑惑地拦住他。
回收站门口拴了条恶狗,吐着哈喇子挑衅着我们。
他侧身绕过我,执意要进去。
我只好压低嗓门道:
这儿的老板骂人贼厉害,和我有过节,我就在外面等你。
何晟州进去后。
我竖起耳朵,贴在墙根。
没一会儿,里面传来王赖子的骂声。
夹杂着叮铃哐啷和狗吠。
臭小子再敢来,我就放狗咬死你
王赖子朝门外吐口痰,凶神恶煞。
说完砰地一声,把门关了。
何晟州灰头土脸地被轰了出来。
我凑上去问他: 你找他做什么?
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,在手机上敲字。
那个人捡了我的东西,不还给我。
岂有此理
我骂了王赖子几句,他是镇上出了名的无赖。
环顾四周,我朝何晟州神秘地勾勾手指。
跟我走,我带你进去。
五分钟后,他盯着眼前杂草丛生的狗洞,陷入沉默。
我已经半个身子钻进去了,屁股卡在洞口。
快踹我一脚,我卡住了
不知道他是用手推,还是用脚踹。
反正我进来了。
他比我高大,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拽进来。
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在狗洞旁。
我看他耳尖红得滴血,不由勾起唇。
待会儿我引开王赖子,你就快去找你的东西,知道你东西在哪里吗?
他认真地点点头。
我掰着手指倒数。
三、二、一,冲
3
时间一到,我抄起废品堆里的锅碗瓢盆,就开始敲锣打鼓。
王赖子,癞皮狗,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
听着熟悉的声音,王赖子捂着耳朵从屋里跑出来。
窦小花给老子闭嘴
我唱着改编的赖子歌,越唱越上头。
王赖子,赖子王,欠钱不还装傻王
他来追我,我就在废品堆上来回蹦跶。
连片衣角都抓不住,把他累得够呛。
我余光瞥见何晟州已经进屋了,祈祷他快点找到。
终于,就在王赖子忍无可忍,抄起一根钢棍,扬言要打断我的腿时。
何晟州朝我挥挥手,示意找到了
我朝王赖子吐舌头挑衅。
今天我唱累了,改天再来。
把破盆一扔,在混乱中拽着何晟州撒腿狂奔。
一口气跑出去一公里,我们才喘着粗气停下。
他手里紧攥着一枚玉,就是刚才找到的。
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,我眼睛笑弯成了月牙。
朝他伸出手。
你好,我叫窦小花,你可以叫我小花姐。
他回握我的手,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。
多了几分阴郁。
我模仿起男生的腔调,帮他做自我介绍:
你好,我叫何晟州,新来的转校生,以后请小花姐多多关照
他笑了。
真是赏心悦目。
我不由提议道: 你刘海有点长,要不要去我家?我爷爷是理发师,免费帮你剪头发
4
我家住在镇上随处可见的两层老楼里。
一层是爷爷的理发店,二楼是我们住的地方。
爷爷正在给一个老头剃胡子。
见我一身脏兮兮地窜进来,佯装生气地说:
野丫头,天都黑了,又跑哪儿疯去了
我狗腿地去给爷爷捶背,又和剃须的老头套近乎。
哄得两个老人开心得满脸褶子。
何晟州打量着破旧的理发店,找了把椅子安安静静地坐下。
爷爷这才发现我带了同学回来。
在知道何晟州是哑巴后,怜惜地又是拿苹果,又是塞饼干。
我拍着他肩膀打包票: 我爷爷的手艺一流,十里村的老头,都信我爷。
何晟州吃着被硬塞的苹果,感觉像入了狼窝。
接着,在爷爷的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下……
镜子里的何晟州有了新造型——寸头
爷爷满意地打量着帅小伙,欣赏自己的杰作。
小伙子这发型满意吧?
满不满意也说不出话啊。
我一下楼就被惊艳了。
寸头都挡不住的颜值暴击。
精致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。
我直白的眼神把何晟州看得耳朵通红。
5
和何晟州慢慢熟了后,我发现他是个特别慢热的人。
对班里的同学保持着淡淡的疏离。
缺少同龄人该有的朝气。
我自诩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,所以做什么都带着他。
眼下正赶上鱿鱼繁殖的季节,我热情地邀约何晟州体验钓鱿鱼的乐趣。
上船
傍晚,我划着从小胖家借来的破船,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下反射着健康的光泽。
何晟州站在岸边,感觉自己仿佛上了贼船。
我流着哈喇子向他保证,刚钓上来的鱿鱼那叫一个鲜
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,顺着月光,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。
何晟州举着照灯,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浮漂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
我们最终收获了三只小虾米……
两人围着面前活蹦乱跳的战利品,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我嘴硬道: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,往常我可以钓到手臂那么粗的鱿鱼
他憋笑着点头,算是给我留点面子。
明天姐带你去吃真正的海鲜大餐
我拍着胸脯保证。
结果第二天,突如其来的台风,打乱了我的计划。
镇上最大的海鲜大排档,因为台风歇业了。
我和何晟州站在大排档门口。
抬头望着暂停营业的牌子,头发被台风吹得乱七糟。
最终。
我们蹲在码头啃方便面。
咯吱咯吱脆响。
我满嘴碎渣,吃得津津有味。
何晟州慢条斯理,文雅至极。
吃饱后,我大大咧咧地躺在大石头上。
呼啸的台风卷起海浪,场面特别壮观。
我又看到了那枚从王赖子那儿抢回的玉,挂在他修长的脖颈上。
不由好奇地问: 这块玉对你很重要吧?
他摸着玉,点头,打字道: 是我妈妈的。
你妈妈跟你一起来的吗?
我只知道他是从京市转学回来的。
这段时间我偶尔能看到一个婆婆,到学校给他送饭,菜的花样让我眼馋不已。
何晟州叫她王姨。
直觉告诉我,这个王姨既不是他妈妈,也不是他奶奶。
他沉默了片刻,继续打字: 她没有过来。
之后他居然对我产生了兴趣。
你家只有你和爷爷两个人?
我短暂地陷入回忆,毫不在意地说:
我是孤儿,据说我爷爷是在一个暴风雨天后,在海边把我捡回来的。
他以为戳到了我的伤心事,面露愧色。
我站起来蹦跶了几圈,笑着说:
这又不是啥事儿,镇上的人都知道我是捡回来的。我爷这人刀子嘴豆腐心,最疼我了。
说到爷爷,我想起爷爷拿手的海鲜粥,于是自告奋勇,提出下周上学给他带我熬的粥。
在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下,何晟州迟疑地点点头。
6
周一大早,我端着熬好的粥进教室,扯着嗓子热情招呼。
亲爱的同学们有谁想尝尝我亲手熬的粥?
同学们本来兴高采烈地围上来,在看到那锅黑糊糊的东西后,撒腿就跑了。
小花姐,我们就不吃了,今早吃太饱了。
小花姐,你上次熬的鱼汤,全班喝了拉了三天肚子。
我看他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的样子,于是将目光亲切地锁定在假装看书的何晟州身上。
何晟州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。
来吧,尝尝我窦小花秘制的海鲜粥。
在我的威逼利诱下,何晟州无奈地舀了一勺。
在全班的屏息凝神中,咽了下去。
好喝吗?我满怀期待地问。
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缓缓点头。
那你为什么灌了那么多口水?我敏锐地察觉到。
他写道: 我口渴。
那还差不多。
直到我自己猛吃了一口,立马喷了出来。
怎么这么咸
何晟州突然笑了。
这时班主任抱着作业,气势汹汹地走进班上。
将作业本往桌上一扔。
我先表扬一下何晟州同学,不仅刚转学就考了全校第一,周末的作业也完成得相当漂亮。
她温柔的话锋一转,直直地盯着我。
窦小花,多跟何同学学习一下,再顺便解释解释,为什么你交上来的作业是空白的?
我此刻正在将一锅粥倒进垃圾桶,忽然被点名。
想起这个灭绝师太平常的手段,心里不由一紧。
哎哟,老师,我头晕。
说罢,就立刻装作低血糖的样子,缓缓倒下。
7
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,我倒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。
何晟州眼疾手快,打横将我抱起,就往医务室跑。
我心中警铃骤响。
事已至此,只好继续装晕。
耳畔传来医生的询问,我都迷迷糊糊地点头。
都闹到这儿来了,不继续装下去我才要被分尸。
之后我便心安理得地在医务室呼呼大睡起来。
醒来都下午了,满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转头忽然对上何晟州幽幽的眼神。
把我吓得一激灵。
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用上课的吗?
他指了指堆得满地都是的营养品。
我震惊地张大嘴: 这些,都是你给我买的?
这小子怕是把镇上全部的营养品都搜罗来了
他点头。
我硬着头皮,哪里还敢说自己是装的低血糖啊。
干笑着道: 你太仗义了,但我吃不了这么多,你还是退了吧。
他坚决地在手机上打字: 不能退了。
于是,我借来了三轮车,才将这堆成山的营养品运回家。
爷爷看到还以为我去搞批发了。
我这才发现,何晟州买的全是给老年人吃的保健品。
心里五味杂陈。
原来他早知道我是装晕。
还给爷爷买了那么多东西。
不还给他点钱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
数着存钱罐的零钱,凑出来不到五百。
灵机一动,给何晟州发去消息。
周末我准备去摆摊烤生蚝,邀请你来大吃特吃
8
镇上人人都认识我。
他们说我成天精力旺盛得像只海蟑螂。
当我把从东家借来的烤炉、西家借来的煤炭摆好时。
周围已经围满了人。
窦小花,你又要整什么玩意儿?
有人嗑着瓜子看好戏。
我扯着嗓子吆喝: 碳烤生蚝,买三送一,刘二叔,来点?
何晟州来的时候,我的生蚝已经卖出去大半。
我正夸张地给周围人作揖。
感谢父老乡亲捧场我小花改天抓到螃蟹一定挨家挨户送
我给何晟州搬来小板凳,让他坐在我摊前。
来来来我保证比我煮的粥好吃
不一会儿,围的人更多了。
大多都是来看何晟州的。
我不由感叹:
这人的脸简直是块活招牌啊
天色渐沉,人群散去。
何晟州帮我清理着战场,准备收摊。
这时,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我们面前。
来者不善。
是那天准备打劫何晟州的几个混混。
为首的绰号叫阿虎,肥头大耳。
和我同龄,初二就辍学了,小时候老是偷我铅笔。
他踩着板凳,不可一世地道:
窦小花,这片是我地盘,你不交保护费就想做生意,是不把我老虎放在眼里?
还老虎,你就是个豹纹小猫,上次我还没把你打痛?我不甘示弱地回击。
他气得像发怒的河豚,吩咐身后那几个比竹竿还瘦的小弟来抓我。
何晟州突然挡在我前面。
气势瞬间就把这群灰头土脸的小混混比了下去。
你个哑巴还敢出头兄弟们,上啊
我见何晟州真要开打,拉起他的手就开跑。
身后的竹竿们追啊追。
我牵着何晟州跑啊跑。
窦小花,有本事你别跑。
我抽空朝他们做鬼脸。
今天不想脏衣服,你们先抓到我再说
9
我带着何晟州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,终于甩掉了几人。
累得我叉着腰,脸因为运动泛着红晕。
我这才发现,我和何晟州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。
本就狭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巷。
此刻更加拥挤。
气氛变得微妙。
顺着抬头看去,是何晟州上下起伏的喉结。
我忽然感觉口干舌燥。
后知后觉地尴尬。
正当我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时。
头顶忽然传来男生低沉有磁性的声音:
小花姐,我的肉呢?
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。
说好罩我,顿顿有肉。
出海一晚上没钓到鱿鱼,请我吃海鲜歇业了,给我煮咸死人的海鲜粥,现在吃个生蚝,都被人追杀……
他一件件地细数着。
我满脸震惊,不敢置信地搓搓眼睛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结巴道: 你会说话……那你装什么哑巴
他的呼吸擦过我耳尖,带着一丝笑意。
因为你……话多的时候很可爱。
开玩笑的,我前不久做了声带手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