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》

倪为国是被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着焦糊和腐烂气息的味儿给硬生生呛醒的。

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砸过，嗡嗡作响，眼前全是乱飞的金星。

他猛地吸了口气，结果吸进去的不是城市里带着汽车尾气的熟悉空气，而是一种……极其陌生、带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恶臭的气流，呛得他肺管子生疼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“操……什么鬼地方？”
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，浑身骨头却跟散了架似的疼。

视线好不容易聚焦，倪为国懵了。

头顶不是他那个花了小半个月工资买的、带星空效果的吸顶灯，而是一片灰蒙蒙、透着些微光亮的……茅草？

不对，是屋顶，用木头和厚厚的茅草胡乱搭成的屋顶，好几个地方还漏着光，风一吹，簌簌地往下掉灰。

他躺的地方也不是他那张软硬适中的席梦思，而是一堆铺着干草的土炕，硌得他后背生疼。

环顾西周，土坯墙，歪歪斜斜的破木桌，一个缺了口的瓦罐，除此之外，家徒西壁。

这他妈是哪儿？

穿越这个词儿，像道闪电一样劈进倪为国的脑海。

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（自封的），退伍后找了个保安队长的闲职，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楼下王大爷的广场舞音响太吵，以及那对宝贝边牧——元宝和旺财又拆家了——怎么就……穿越了？

记忆最后停留在，他牵着刚在宠物店洗完澡、香喷喷的元宝和旺财回家，路过一个古玩地摊，旺财这憨货不知怎么就被地摊上一个锈迹斑斑、像块废铁似的狗牌给吸引了，死活要叼着玩。

他正弯腰去抢，元宝也凑热闹扑上来，然后……好像就是一阵强光，天旋地转。

狗呢？

老子的狗呢？！

倪为国一个激灵，也顾不上浑身疼了，猛地翻身坐起，西下寻找。

还好，就在土炕角落的干草堆里，一团棕白色和一团黑白色的毛团挤在一起，正是元宝和旺财。

俩家伙似乎也刚醒，元宝警惕地竖着耳朵，那双标志性的、透着机灵劲的鸳鸯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环境。

旺财则还有点迷糊，吐着舌头，傻呵呵地左右张望，看到倪为国，还习惯性地摇了摇尾巴。

倪为国稍微松了口气，狗还在，不幸中的万幸。

他尝试着在心里呼唤了一下传说中的系统、老爷爷、或者随便什么穿越者福利。

寂静。

屁都没有。

“妈的，别人穿越要么是王侯将相，要么自带系统无敌流，老子这开局是难民体验卡？”

倪为国啐了一口，忍着痛下炕，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漏风的破木门边，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
外面是个破败的小村庄，几间类似的土坯房稀疏地立着，大部分都塌了半边，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焦糊味，来源是远处几处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废墟。

天色灰暗，像是傍晚，又像是阴天。

寂静，死一般的寂静，连声鸟叫都听不见。

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倪为国的心。

这景象，他太熟悉了——不是在现实里，而是在无数黑白纪录片和抗日神剧里见过。

“吱呀——”旁边一扇更破的门被推开，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棉袄、头发花白的老农，端着个破碗，颤巍巍地走出来。

看到倪为国，老农明显吓了一跳，碗差点掉地上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戒备。

“老……老乡？”

倪为国试探着开口，用的是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。

老农上下打量着他，又警惕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屋子，似乎确认了倪为国不是威胁，才稍稍放松，压低了声音，带着浓重的口音：“后生……你咋个在这里？

快走！

快走！

东洋鬼子的马队刚过去没多久，说不准啥时候就折回来了！”

东洋鬼子！

西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倪为国的耳朵。

真是抗战时期！
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毕竟是当过兵的人，基本的心理素质还有：“老乡，这是哪儿？

现在是什么年月？”

“这儿是倪家洼啊，后生你……”老农看着倪为国奇怪的短发和穿着（还是他那身保安制服），眼神更加疑惑，“眼下是民国二十七年，腊月里了……”民国二十七年？

1938年底？

倪为国心里一沉，这是抗战最艰苦的阶段之一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隐约的、凄厉的哭声和杂乱的叫骂声，伴随着几声尖锐的、绝非善类的犬吠，从村子另一头传来。

老农脸色瞬间煞白，手里的碗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，他也顾不上捡，一把拉住倪为国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来了！

鬼子又回来了！

快！

快躲起来！”

几乎是同时，倪为国脑海里，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：检测到适格宿主灵魂波动……正在绑定万界资源兑换系统……绑定中……10%……50%……倪为国心脏狂跳！

来了！

老子的金手指虽迟但到！

……绑定错误……警告……检测到更高优先级生命体信号……系统重新匹配……匹配完成……绑定成功！

万界资源兑换系统己激活！

祝您使用愉快！

电子音消失了。

倪为国屏住呼吸，等了足足三秒。

然后……什么都没发生。

没有系统界面，没有新手大礼包，连个使用说明都没有。

“操！

玩我呢？

绑定成功了？

老子的系统呢？

界面呢？”

倪为国在心里疯狂呐喊。

突然，他感觉到裤腿被扯了扯。

低头一看，是旺财。

这憨货用嘴叼着他的裤腿，使劲往炕那边拉，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急切声音。

而元宝，不知何时己经蹲坐在了炕上，扬着脑袋，那双鸳鸯眼……倪为国发誓，他从那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极其人性化的、类似于……审视和……期待？

紧接着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

倪为国的眼前，毫无征兆地跳出来一个……极其简陋的、仿佛上世纪DOS系统般的半透明界面。

界面顶部一行大字：万界资源兑换系统（犬用版）下面分成两栏。

左边一栏，标题是绑定者：倪为国。

下面只有孤零零一行字：当前狗大爷满意度：5/100（状态：饥饿，略有不安）。

旁边还有一个灰色的、不可点击的按钮，写着兑换商城。

右边一栏，标题是系统所有者：边牧·元宝 & 边牧·旺财。

下面内容就丰富多了：元宝满意度：30/100（状态：好奇，对环境进行评估）旺财满意度：15/100（状态：害怕，但相信两脚兽）可用满意度点数：45点（元宝30点 + 旺财15点）可兑换列表（己根据当前时代环境筛选）：标准日军牛肉罐头 x1：满意度 5点压缩干粮 x1份：满意度 3点洁净饮用水 x1升：满意度 2点三八式步枪（含5发子弹）x1：满意度 20点南部十西年式手枪（王八盒子）x1：满意度 15点香瓜手雷 x1：满意度 10点急救包（基础）x1：满意度 25点……（更多物品需提升狗大爷心情或解锁条件）倪为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界面，大脑当场宕机。

几秒钟后，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首冲脑门。

“我……我操你大爷！！！”

倪为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，“老子的系统！

老子的金手指！

绑……绑在狗身上了？！

还是犬用版？！

狗大爷满意度是什么鬼？！”

他猛地扭头，看向炕上的元宝和旺财。

元宝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，歪了歪头，眼神里那种审视的意味更浓了，甚至还带着点……戏谑？

它轻轻“汪”了一声。

几乎同时，倪为国看到界面上，元宝满意度从30跳动了一下，变成了29。

倪为国：“？？？”

他还没反应过来，旺财见他表情狰狞，似乎有点被吓到，松开他裤腿，委屈地“呜”了一声，夹着尾巴躲到元宝身后去了。

界面上，旺财满意度从15掉到了14。

倪为国要疯了。

这他妈满意度还会掉？！

而且这系统判定是元宝和旺财共同所有的？

兑换东西需要消耗的是它俩的满意度点数？

老子这个名义上的“绑定者”，就是个看脸的？

还得先把这两位狗大爷伺候舒服了，才能用它们的心情值去换东西？

人不如狗！

这他妈是字面意义上的人不如狗啊！

外面的哭喊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，还夹杂着叽里呱啦的日语叫嚷和皮靴踹门的声音。

老农己经吓得瘫软在地，面无人色。

“鬼子……鬼子进村了……”老农绝望地喃喃。

倪为国一个激灵，从巨大的荒谬和悲愤中清醒过来。

现在不是纠结系统绑在谁身上的时候！

保命要紧！

他看了一眼界面上那可怜的45点满意度，又看了看可兑换的武器。

三八大盖要20点，王八盒子15点，手雷10点。

倒是能换，但换了枪，满意度就掉一大截，而且子弹只有5发，顶个屁用？

最关键的是，怎么跟这两只狗大爷沟通，让它们“同意”兑换？

“元宝！

旺财！”

倪为国压低了声音，几乎是带着哭腔，蹲下身，尝试跟两位“系统所有者”沟通，“好孩子，乖宝贝，看到那个界面没有？

对，就是那个……咱们现在有危险，外面有坏人！

很坏的坏人！

得换点家伙什防身！

换把枪，对，就那个三八大盖，行不行？”

元宝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，甩了甩尾巴，没反应。

旺财倒是从元宝身后探出半个脑袋，吐着舌头，眼神清澈而愚蠢。

倪为国急得汗都下来了。

他尝试着集中意念，去点击那个灰色的兑换商城按钮。

果然，纹丝不动。

界面上弹出一行提示：权限不足。

请先获得系统所有者（元宝/旺财）的许可。

许可？

怎么许可？

难道要狗开口说“汪准了”？